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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9章 断剑之志

    “她恢复了体力以后,要求到田里干活,”老伯继续说道。“我和我老伴都老了。我们很高兴有她帮忙。”

    “你和你的妻子就不怕送命吗?”

    “这个姑娘不想和诺克萨斯再有什么瓜葛。她憎恨诺克萨斯。”

    “是她这么对你说的吗?”

    “不,”他说。“她并没有说起自己的过去。莎瓦曾经问过一次,但是她什么都没说。我们发觉问起这个她很痛苦,所以就没再问。”

    “如果她什么都没说,那你是怎么得知她对自己祖国的感情的呢?”

    孔德老爷抹了一把老迈的双眼。

    玛乌拉看到他愁容满面,似乎刚刚的话轮不到他来说。他突然意识到周围还有其他人在听,加快了语速。

    “发烧时的梦话,推事,”他说道。“她来的那天晚上。某种属于她的东西,她极为珍视的东西,被破坏了。所以她在咒骂诺克萨斯。”

    “你知道她当时说的是什么吗?”

    “我应该没猜错,推事。”老伯慢慢地点头。“她的剑柄和剑鞘缠在一起。四天前我看到她解开了绑带。我看到那把剑是破碎的。”

    玛乌拉以为那天在谷仓里看到她的只有那只捕鼠的肥猫。

    一些人开始低声嘲笑起诺克萨斯的武器质量。

    “得知这一信息以后你做了什么,孔德老爷?”

    “我把剑拿到了神庙。”

    推事扭过头,目光沿着猎鹰锋喙般的鼻子俯视老伯。“打算作甚?”

    “我希望祭司们能修好它。如果这把剑能重铸,她也能摆脱一些过往的鬼魂。”这句话让在场的人群立即爆发,但老伯始终看着玛乌拉和她双手上的镣铐。

    “我希望她能在当下获得一些平静。”

    “谢谢你,孔德老爷,感谢你向本庭提供的证言,”推事说道,冷峻的眼神让人群静了下来。“你的发言结束了。”

    她看了一眼铺展开的羊皮纸,然后面向庭吏。

    “呈证物。”

    玛乌拉看到两名神庙祭司抬着一个巨大的木托盘,上面垂下薰衣草色的褶边布,小心翼翼地放在推事面前的桌子上。

    一位武士祭司迈步上前,他的木质肩甲和胸甲边缘精致的凹槽是更高位阶的象征。

    “亮出来,”推事说道。

    武士祭祀撤掉了薰衣草色的盖布,展露出比鸢盾还宽的剑和剑鞘。

    剑鞘外面刻着诺克萨斯语的粗糙笔画。

    与艾欧尼亚文字的柔美线条相比,这棱角分明的生硬笔触显得格外突兀。

    但推事们的注意里不在剑鞘和铭文,而是剑刃本身。

    如此厚重的剑,即使对于这位训练有素的神庙祭祀来说,光是举起来就让人担心会折断胳膊,所以更难想象面前这双镣铐中的苗条手腕是如何挥舞它的。

    的确,就连玛乌拉自己,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也是同样的想法。

    如今,这不再是一把完整的剑,它被残暴地打碎成许多段,就如同一只怪兽的巨爪割裂了金属的血肉。

    其中有五块最大的碎片,每一块都足以单独拿来取人性命,而现在呈在艾欧尼亚的绸缎之上,即便残破不堪,也依然让人望而生畏。

    推事看着玛乌拉说。“这把武器是属于你的。”

    玛乌拉点了点头。

    “我看以现在这种状态,要用它战斗有点困难,”推事自言自语道。

    人群中传来几声窃笑。

    武士祭司不安地说。“这把武器附有魔能,推事。诺克萨斯人在剑上施了魔法。”

    他的语气里满是嫌恶。

    玛乌拉不知道推事是否在听祭司说话。

    推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视线仔仔细细地在剑身上扫来扫去,直到发现了玛乌拉最不愿面对的那个角落,那个玛乌拉一直在寻找的空缺。

    推事的鹰钩鼻抽动了一下。

    “剑上少了一块。”

    一位年轻的神庙堂役在议会大厅前方紧张得发抖。

    “堂役,这个武器是孔德老爷呈给神庙的吗?”为首的推事问道。

    “是,推事。”

    “就是你向本庭报案的吗?”

    “是,推事。”

    “你怎么知道我们会对这件武器有兴趣?”

    玛乌拉看到堂役在长袖上揩了揩手上的汗。

    他的脸色煞白,好像随时都可能晕倒,或者吐到石头地面上。

    “堂役?”推事催问道。

    “我是洗骨工,推事。”年轻人的声音战战兢兢。

    他的双手就像燃尽的蜡烛一样无力地垂下。

    “长老们的遗骨。他们的尸体被天葬以后,我收回骸骨然后进行处理。”

    “我知道洗骨工的职责,堂役。这和武器有什么关系?”

    “一样的剑。”

    推事脸上浮过短暂的疑惑。

    同样的茫然也挂在所有人脸上,大家面面相觑,不知所云。而玛乌拉却感到一种不安渐渐爬上心头。

    “当我处理素马长老的遗骨的时候,我是说在他死后,给神庙。”堂役语无伦次,让许多人无法理解。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从长袍的兜里掏出一个绸布包,然后开始用纤细的手指解开绳结。

    他从包里拿出了一个金属碎片,举了起来。“这块金属,推事。和断剑是一样的。”

    堂役急忙从自己的位置跑到推事面前。

    她从他手中接过碎片,捏在指尖仔细翻看。即使从很远的地方看,这块金属也和断剑非常类似。

    玛乌拉无法呼吸。

    这是她曾经辛苦寻找的碎片,但最终放弃了。现在它即将拼凑完整,点亮她脑海中被遗忘的黑暗角落。

    玛乌拉背负的罪孽曾被深深埋藏起来,现在终于即将重见天日。

    玛乌拉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她横下一条心,硬着头皮等待命运降临。

    “你在哪找到的这个?”推事问。

    堂役清了清嗓子。“在素马长老的颈椎骨处。”

    议会大厅发出一声喘息。

    “你之前怎么不呈交上来?”推事的目光紧锁在她的目标身上。

    “我来过,”堂役说道,眼神极力想要躲避站在断剑旁边的那位武士祭司。“但师父说它无关紧要。”

    推事的视线可丝毫不需躲避那位武士祭司。

    “你来,”她命令道。她将那块金属碎片交给了武士祭司。“和其余的部分放到一起。”

    武士祭司瞪了一眼堂役,但还是接受了命令。

    他走向玛乌拉的断剑,在最后一刻转过身对推事说:“推事,这件武器上附了黑魔法。我们不知道这块碎片会带来什么。”

    “遵照执行。”推事的语气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