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羽的力气大不说,他要是不想走,普通妇女还未必牵得动。他躺在地上打滚,脚胡乱瞎蹬,鞋底又硬,突然一下子踩人胸口上,力道不会轻。
“都已经紫了还说不严重!”
时千二话不说跳下床去拿医药箱。
给她上药的时候眉头蹙着,细心又温柔,嘴里却恶狠狠地警告:“还想骗我,弄成这样也不和我说!”
陶夭有点无奈,“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伤。”
她肌肤薄,稍微捏捏都有印子,每次恩爱,男人没有下重手,事后她的身上也会留下痕迹。
“飞羽那小子,真该好好管管他!”
时千收好药,盘腿坐在床上,手拈着她的衣襟,以防衣服沾到药水。
陶夭脸色稍稍泛红,“算了吧,他心眼不坏,顶多不待见我。”
男人一时没说话。
第二天一早,曲欣非要离开这里,陶夭留不住,便让她先吃早饭再走。
“这里挺不错的,就是事多,薄成,阮静,还有飞羽,这几个人真够闹腾的,隔几天在你这里闹几次还让不让人过日子了?”
曲欣絮絮叨叨地抱怨,吃完饭便要走。
陶夭有点不放心,差遣两个靠谱的保镖给她,并且叮嘱随时电话联系。
“千万不要让薄成去你家里,听到没?”
曲欣口头上答应下来。
送完客回来,时千正让佣人去喊飞羽下楼吃饭,却没有任何的动静。
“飞羽怎么了?”陶夭关切地问。
“不知道,我上去看看。曲欣走了?”
“嗯。”
时千亲自上楼查看,发现那小子正幽幽怨怨地望着他。
“下去吃饭!”
“我不要!”
“那你想要什么?你的阮阿姨?你和她才认识多久啊就那么亲密?”
时千半眯着眸,温温淡淡地走过去,将自己儿子强行抱到楼下。
陶夭见此,问道:“怎么回事?”
时千看了她一眼,对着飞羽说:“今天老老实实吃饭,别耍花招,你跟我玩绝食,我就让杰顿陪你一起!”
飞羽恼了,小拳头倔强地握着,“关Jaydon什么事!”
小家伙倔得很,不出招逼他一点效果都没有。
时千已经慢条斯理地坐了下来,拈了一只烤虾,和陶夭谈起别的事情。
被冷落的飞羽小嘴一撇,好像要哭的样子,抬起胳膊抹了把脸,把自己和杰顿自己的房间里。
直到楼上砰地关门声传来,陶夭有些担心问:“你干吗和一个小孩子过不去啊。”
“那小子不容易对付,你以后会知道的。”
时千自然了解飞羽的性子,和一般小孩不一样,好的时候特好,闹性子的话也特能闹。
到了中午,楼上仍然没有动静。
时千和陶夭一同上楼,拧门一看, 飞羽和德牧坐在大地毯上,背对着他们。
德牧的嘴边有半根火腿肠。
飞羽背包里常备着火腿,一娃一狗呆在这个房间都没有出去,真正饿的话,飞羽就把火腿全给德牧了。
陶夭看到这个情景,心里有些难受,又不能替他说话。
“飞羽。”时千的嗓音低了几分,不知是不是心软,“你到底要干嘛?”
“我喜欢阮阿姨,想见她。”
“如果你觉得阮阿姨有趣,可以做你朋友的话,我可以让你见她,但……”
话还没有说完,飞羽直接打断:“我想要她当我的妈妈。”
房间里沉静几秒。
时千微微地皱着眉头,心平气和,“很长时间没管你了,开始关心大人的私事。”
飞羽从地上坐起来,拍了拍手,抬眸望着他们,“我喜欢她,想要她做我的妈妈,这个想法有错吗?如果我不喜欢的人做我妈妈,我会不开心,难道也有错吗?”
小孩子的逻辑通常很简单,飞羽的思维比同龄孩童复杂几分。
但谁也没想到他会说出那样的话。
陶夭杵在原地,没有动弹,就这样站着多少有点尴尬。
时千单手插兜,薄唇抿着,过了好久才淡淡陈述:“现在去澳洲!”
说罢,转身拉起陶夭的手离开房间。
陶夭挣脱他的手,有点无错地倚在走廊的墙壁上,眼前男人的瞳眸在朦胧灯光下照得暗沉,她低叹了口气。
“飞羽他……”时千顿了下,只觉无限的烦躁涌上心头,“他这段时间比较混,没人管他了所以……”
她静静打断:“我知道。”
“刚才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没有啊,他一开始就不喜欢我……”陶夭耸耸肩,作势勉强一笑,“当时他喊我mum时我就知道,这孩子挺能装的,不过他很为你着想。”
“为我着想没用,主要是你。”
陶夭不说话了,眨了眨眼睛,“现在去澳洲吗?”
“嗯。”
…
他们抵达目的地已经是白天了。
出国的手续早就办好了,想走就走,就是没想到来的这么突然。
一下飞机,陶夭就给曲欣发了微信,告诉地理位置。
时家的发源地便是澳洲,占地面积到底有多大呢……
陶夭坐车坐了一个钟头,忍不住问:“还没到家吗?”
时千摘下眼罩,笑,“我们已经在家了。”
这条路便是通向庄园内的。
真正住的地方在最深处,时家的祖辈父辈亲戚都住这里,但之间的距离太远,很少有没事来串门的习惯。
因为来的匆忙,又想给时母一个惊喜,便没通知,哪想到时母和几个长辈早已等候着。
精雕细琢白玉柱前,仪容华丽的贵妇们,正门前两排保镖端正如树。
陶夭乍没适应过来。
下了车,时母旁边的贵妇们优雅从容地笑,“这就是你儿媳妇?很漂亮。”
陶夭不认得是谁,只好微笑。
后座的飞羽和德牧也下了车,一娃一狗没有向他们打招呼,直奔屋内。
时千把陶夭捞入自己的怀里,拧眉稍稍地不悦,“我们刚下飞机,先去休息会,就不奉陪了。”
时母顺口答应下来。
陶夭的肩膀被男人搂着,她扭了扭,抬头看他:“她们是谁?”
“伯母。”
“噢……”
“你不用在意她们,和我妈一起搓麻将的。”
牌友关系,不远不近。
不习惯在飞机上睡觉,有些认床的陶夭见到柔软的大床,也一时没有免疫力,躺上去就呼呼睡去。
醒来后也不知几点了,屁股被人拍醒,睁开眼睛看去,时千温柔地吻了下她的唇,低低懒懒道:“起床吧,调整时差。”
她噢了句。
翻过身,手不小心拍到了某个东西上。
陶夭愣了下,条件反射地收回手。
时千低笑了声,“怎么,饿了?”
“你明知道我是不小心。”
“饿不饿?”
“……”她红着脸,“不饿。”
“不饿吗,十几个小时没吃东西,你不饿?”
陶夭闻言,不免微恼,见他一边笑着把新衣服扔给她,一时语塞。
平时……他需求量很大的,一星期至少要吃三次。
自从她上回来了大姨妈后就再也没有碰过……连反应都很少,不,应该说没有。
陶夭心里犯嘀咕,这才三十岁,就……早……衰?
“想什么呢?”
男人醇厚的嗓音传来。
陶夭心不在焉地脱衣服换衣服,“没什么,就是来的太匆忙,总感觉很多事没有做。”
也不算匆忙,随时都准备着,以为两人都不忙的话就可以出发,谁知是为了飞羽。
时千目不转睛盯着她换衣服的过程,眼睛没有眨一下,神色似乎有点异样,但身体仍然毫无异常。
时母派人佣人喊他下去吃饭,他便顺口说去门口等她。
陶夭穿衣服的动作停下来。
他对她……真的没有感(反)觉(应)?
吃饭的时候,仍然不见飞羽,时母解释道:“飞羽说刚在飞机上吃过了,不饿,我还挺纳闷的,他那么挑食,飞机厨师做的菜能符合他口味?”
时千面色平淡,“他饿的话自然会吃。”
话音刚落,佣人匆匆过来传话:“小少爷晕倒了!”
这一声呼出,时母立刻捂着胸口。
“叫医生了吗?”陶夭急忙问。
“已经叫了,还不知什么情况。”
时母哎哎几声站起来,迈着碎步往楼上跑去,生怕自己的宝贝外孙出了什么闪失。
医生检查出来的结果是……饿昏了。
不是什么大事,但时母显然当成最近最严重的大事,亲自喂飞羽喝了糖水后,立马把矛头指向时千他们。
“到底怎么回事啊,医生说飞羽两天没有进食,你们怎么当爸当妈的?”
时千薄唇紧抿,望着床上睡熟的小脸蛋,有点苍白,这娃真是够倔的。
“时千?我问你话呢!”
时母低吼了一声,“飞羽在澳洲的时候从来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我以为去了你那边就算比不上这里,也不能沦落到不给饭吃的境界。”
“是他自己不吃,和别人没关系。”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挑食!不是带了厨子过去吗!”
“妈,有些事你不懂。”
时母怒了,“什么叫做我不懂?不管什么原因,小孩子正在长身体,不能饿着!”
眼见着他们母子要杠上,陶夭低声插了句:“是我们不好,时千,别和妈顶嘴。”
时母见儿媳说话,这事暂且先搁下。
“说到底,我们还是不对的,和一个孩子计较什么?”陶夭心平气和地陈述,“他既然想要阮静做妈妈,总该有个理由吧。”
时千吸了一口刚点燃的香烟,吐出几个字:“没有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