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们有结婚证。”如果只是做戏,何必这么当真,可问题一问出口,乔苡沫都忍不住骂自己笨。
能让安家忌惮的仇敌,怎么可能轻易被蒙骗,唯有假戏真做。
宋映旭已经说出了几个关键点,剩下的,她完全可以自己想象。
难怪安家的那些亲戚每次说话都是冷嘲热讽,原来是知晓那个夏知的存在却又不能说出口。
而她,明明就是一个挡箭牌还不自知,如同一个笑话一般。
宋映旭似乎要将真相都说出来,好将乔苡沫从那个虚幻的梦境里拉回到现实里来。
“你以为安爵那么着急回来是为了见你吗?你大概不知道吧,他出事的前一天晚上,夏知到了A市,孙翌兰亲自去接的她。”
所以安爵回来其实是为了见夏知,并不是真的为了自己。
多想说服自己一切都是假的,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如何不信?
那天孙翌兰回来得很晚,当时乔苡沫甚至没去疑心,却没想到是这样的事情。
乔苡沫攥紧了床单,想要找到反驳的点,可是却无从说起。
“我冒死找到这些证据,就是因为看出了你的动摇。苡沫,我没有恶意,你父亲对我恩重如山,你我又从小一起长大,即便你忘了进安家的初衷,我也不会忘的。你想过幸福生活,我不反对,只是我不希望对象是安爵。”
真是天真啊,一场事故就让她开始幻想幸福了。
乔苡沫笑了,笑自己的傻,笑自己的迟钝,笑自己的自不量力,笑到连眼泪都出来了。
情这个字,到底是误人。
她和安爵之间,到头来不过是彼此隐瞒,也好,这样她就不必再自责了。
那些文件,宋映旭没有带走,他在病房里逗留太久,只会引起外面人的怀疑。
“苡沫,对于我们来说,在感情上其实没有选择的权利。你自己好好的,想想我说的话,我会再来看你的。”
是啊,他们才是一路人,努力部署了这么久,她怎么可以抛下宋映旭不管?
她将宋映旭拉下了深渊,又怎能独自去遨游。
在云端太久,她都快忘了自己的身份,有些东西,她的确不该去肖想。
病房里静悄悄的,乔苡沫木讷地躺在那里,有些迷茫。
浑浑噩噩地在床上躺了一天,乔苡沫再次去了重症监护室。
孙翌兰和安漓都不在,乔苡沫独自站在可视窗外,心中五味杂陈。
想亲口去问夏知的存在,可是又怕问出口了,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可视窗的倒影里,忽然多了一个模糊的女人身影。
那道身影一直凝视着这个方向,看不清长相,只知道头发很长,穿着一套白色的休闲装。
身影的主人似乎没想到乔苡沫会在这里,匆匆转身。
乔苡沫当然不会放过,连忙追上去。
“苡沫,怎么了?”身后忽然传来孙翌兰的声音。
条件反射地回过头去,孙翌兰站在电梯口前,神情一派清冷。
意识到了什么,乔苡沫再转身去看那白衣女子,哪里还有她的踪影。
孙翌兰是故意的吧?
乔苡沫当然不会傻到去问什么,即便问了,孙翌兰也绝对不会说,只会引起他们的警觉。
想到这里,乔苡沫笑了笑,说道:“还以为是看到熟人了,看来是认错了。”
孙翌兰没有太大的反应,淡淡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监护室里传来一声短促而突兀的警铃声,紧接着,好几名医生朝着这边走来。
乔苡沫和孙翌兰皆是脸色一变,连忙奔向安爵的病房。
护士将她们挡在外面,“抱歉,家属暂时不能进来。”
监护室里,几名医生忙做一团,室外,乔苡沫分明看见了安爵的手指在动弹。
安爵醒了!这个发现让乔苡沫惊喜不已,可惊喜之后,却是惆怅。
其实有什么可以惆怅的呢,他们之间,本就不纯粹,知道了真相,她的心里就不会再愧疚了吧。
各自心怀鬼胎,如果没有夏知的存在,他们之间确实很配。
乔苡沫无声地笑笑,忽然就开始期待起来,接下来的生活会更精彩吧。
下午的时候,安爵被转进了普通病房,这之后,孙翌兰就不知道去了哪里,也许去见夏知了吧。
乔苡沫守在床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安爵。
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安爵才会这么安静。
医生说他已经恢复了意识,不用多久就会清醒过来。
睫毛颤了颤,安爵想要睁开眼睛,可是眼皮却沉重得怎么也抬不起来。
总算睁开了一条缝,可刺眼的光亮又让他重新阖上了眼帘。
“爵。”
耳边的呼唤声像是从遥远的梦境里传来一样。
是了,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行走在一望无际的荒野上,周围毫无生息,可是却总有一个声音呼唤着他,引领着他不断往前。
当熟悉的呼唤声再次响起,荒野上忽然出现了一道耀眼的光芒,安爵费力的睁开了双眼……
白色的天花板,略显昏暗的房间,这是……医院?
“爵,你醒了!”
混沌的思绪仿佛就这样被拉回了现实,安爵偏过头来,乔苡沫那写满了憔悴的脸瞬间映入视线。
真好,一醒来就能见到她。
安爵勾了勾唇,半天没有说话,像是在酝酿什么,然后突然伸出手,勾着乔苡沫的脖颈,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这才是踏实的感觉,一呼一吸都是熟悉的味道,怀里拥着的人也是那么真实,不再是梦里的不可捉摸与飘渺。
“乔苡沫,我回来了。”
这个混蛋!乔苡沫眼眶一热,眼泪不由得落了下来。
“以后再敢这么吓唬老娘,我一定不会找你。”
下巴顶着乔苡沫的头顶,嗤嗤地笑了起来。“我可是安爷,安爷命大,上帝都不敢跟我作对,再说,还没见到你,我怎么可能就死。”
胸口传来的温热让安爵心里止不住的疼惜,“宝贝儿,你现在的模样,让我很……”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乔苡沫抬起头来,眼神里满是担忧。
安爵面色凝重地点了点,“确实有点不舒服。”
一听说他不舒服,乔苡沫急了,连忙起身就要去按铃。
“别!”安爵拦住她,忍着笑意说道:“逗你的。”
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笑容,乔苡沫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看你是头破了,那些歪心思都藏不住地往外冒!”乔苡沫没好气地说道,可是却放心了很多。
安爵拉着她的手在唇边吻了吻,“你没有想歪怎么又知道了我的歪心思?嗯?”
没正经!乔苡沫抽出自己的手,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懒得理你,喝水!”
安爵听话地接过水杯,动作很稳,看来的确没什么大碍了。
凝视着他,乔苡沫忽然问道:“你回来怎么没跟我说一声?还那么着急。”
乔苡沫明明看到了安爵的动作停顿了半秒,很快便恢复如常。
“放心不下你,就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雨下那么大。”
那根本就不是他的风格,明知道下暴雨还挑那么危险的路走,即便再怎么归心似箭,他也不该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那个夏知,对他来说,很重要吧。
乔苡沫垂下眼眸,不让他窥破自己内心的想法。
“早知道这样,那时候我就该让你回来的。”乔苡沫低着头,安爵只当她是在自责,却没看见她眼里渐渐冷却的光芒。
安爵揉揉她的头发,宠溺地说道:“哪有那么多早知道,跟你没关系,不要自责了。”
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乔苡沫抬起头来,问道:“你昏迷不醒的时候,有个女人来看过你,可是一见到我就跑,你老实交代,是不是还背着我养小蜜呢?”
这是带着试探的询问,也是乔苡沫最后的希望,如果安爵选择说实话,她还是会坚持之前的想法,忘掉过去,重新开始。
可事实总是令人那么失望,安爵歪着头假装思考了半天,开玩笑地回答道:“就一个女人?我还以为会有好几个呢。”
乔苡沫半弯着唇角,静静地看着安爵,没有一点要附和这个玩笑的意思。
安爵心里一沉,“我开玩笑的,你不会当真了吧?要不我让人去查一查?”
就算查了,最后肯定也是别的结果,他已经决定隐瞒,就不会让乔苡沫知道。
既然这样,她还有什么好客气的呢。
乔苡沫在心里忍不住地自嘲,面上却换上了玩味的笑容,“找出来也好,让我看看是不是需要做好让位的准备。”
这个位子本来就不是属于她的,又何来让位一说,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乔苡沫最大的优点就是会自我开解,有些事情想明白了,也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也许抉择令人心痛,可就像是毒瘤总要拔除一样,长痛不如短痛。
安爵点了点她的脑门儿,调侃地说道:“吃醋了?我可是冤枉得狠,真的跟我没关系。”
“你的风流债那么多,指不定是谁听说你受伤了,所以想上门当个田螺姑娘呢,你自己睡觉的时候可机灵点儿,别错过一段好姻缘。”
这酸不溜秋的话逗得安爵直乐,“好了好了,不管别人了,我郑重宣布,安爵的人和心都是属于乔苡沫女士的,放心了吧?”
不放心还能怎么办呢?追问到底吗?
乔苡沫强逼着自己咧嘴一笑,俯身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腰身,娇嗔地说道:“这还差不多,要是被我发现你偷吃,哼哼……”
“不敢不敢,我保证只被乔苡沫女士榨干,生是乔苡沫的人,死是乔苡沫的鬼。”
越说越没正经,乔苡沫白了他一眼,“你到时候别反悔就行。”
“咳咳。”病房门开着,孙翌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一见到这幅场面,尴尬得咳了两声。
两人连忙松开,乔苡沫起身给她让座。
孙翌兰倒是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又对乔苡沫说道:“你先去休息吧,我有话要跟安爵单独谈。”
开门见山地将她支开,倒是让乔苡沫找不到理由拒绝了。
故意不去看安爵的脸色,乔苡沫十分听话地走了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对于门口还守着的几名手下,乔苡沫吩咐道:“安爷有事要谈,你们守了几天了,先去休息会儿吧。”
乔苡沫在这些人心中的地位已经不亚于安爵了,几人很听话地选择了回避。
病房里,孙翌兰等到乔苡沫离开之后,才开口说道:“小夏来过了。”
“我知道。”早在乔苡沫开口说那个神秘女人的时候,他就猜到了。
见他漫不经心,孙翌兰不由得愠怒,“那你打算怎么办!乔苡沫十有**是起疑了。”
该怎么办呢,安爵也不知道,双手枕在脑后,脑海中一直浮现着乔苡沫那狡黠的双眼。
“送她离开吧,按照计划,她这个时候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以后呢?”孙翌兰的目光有些咄咄逼人,似乎非要安爵给出一个答案来,“你别忘了乔苡沫什么身份,夏知又是什么身份。”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您这么着急做什么?”安爵依旧是不屑一顾的模样,可只有他自己才体会得到,现在他的心里有多乱。
病房外,乔苡沫紧贴在门边,里面的对话全听进了耳中。
即便猜到了他们是要讨论夏知的事情,可亲耳听到这些话之后,还是心如刀割。
夏知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说得真好。
乔苡沫,美梦,该醒了,你已经没有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