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将军,我们的舰队只是出来扫荡海盗的,但是因为某些人的错误,我们和贵**队发生了一些误会。”哈恩·普特曼斯回答说,“对于发生这样的误会,我们公司也非常的痛心。”
“你的意思是你们主动攻击我军在厦门的驻地,是因为误会?”郑芝龙冷笑着问道。
“是的,郑将军。我知道,这事情说起来难以置信,但这的确是事实。”哈恩·普特曼斯似乎很不好意思的回答说,“因为我方的错误,我们使用了一张过期的海图。依照那张海图,厦门岛是被海盗盘踞的……无论怎样,这的确是由于我们的失误造成的悲剧,我们公司愿意承担起责任,给出合适的补偿。”
“你们打算做出怎样的补偿?一条船多少银子?一个人多少银子?”郑芝龙继续冷笑着问道。
“郑将军,我们不要这样急着谈钱,这样太庸俗了,而且谈钱多伤感情呀,我们还是来谈谈我们的合作吧。”哈恩·普特曼斯笑嘻嘻的这样说。
“亲兄弟明算账,更何况我和你们也没有什么感情可谈,如果普特曼斯先生打算在我这里谈感情,那我就要请您回去了。我这里不谈感情,谈感情伤钱,你说是不是。”
“郑将军,您说得对,但是从钱出发,我们就更需要先谈合作了。就我所知,我们之间的这次悲剧性的误会给我们双方都带来了巨大的损失。老实说,东印度公司虽然很愿意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并向贵方给出合理的补偿,但是,我们同样损失惨重,公司的运作受到了很大的影响,资金上也不富余。所以,虽然我们很愿意承担起责任,但是,在目前的局面下,我们恐怕很难拿出足以表达我们的诚意的补偿。为此,我们要必要进行一些合作,使得我们公司能够有能力承担起这样的补偿的责任。”哈恩·普特曼斯这样说道。
听了这话,郑芝龙笑了。他伸出手捋了捋胡子道:“你说的这些话倒是有点诚意。好吧,你们那边有些什么章程,可以说来给我听听。”
哈恩·普特曼斯立刻回答道:“郑将军,我们这边是这样想的。我们希望能在将军的监督下进行和中国的贸易,每一笔贸易将军都可以从中抽取一部分的资金作为这次误会的补偿金,我想,如果贸易额足够大的话,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我个人认为,这是能够兼顾我们双方的利益的最佳方案。不知道将军您怎么看。”
“我国一向实行海禁,海贸的事情可不是我这样的一个地方武官说的能算的。”郑芝龙说,“如果你们想要进入大明的港口进行海贸,这是万万不可的。”
哈恩·普特曼斯听得明白,郑芝龙拒绝的是荷兰人进入大明港口直接和明朝商人贸易。但是郑芝龙并没有拒绝和荷兰人进行贸易。他知道郑芝龙的意思是,贸易是可以的,但是这些贸易必须是通过郑芝龙来中转。这个局面倒也是在东印度公司的预料之中的,也是东印度公司可以接受的。不过,谈判的事情,绝没有立刻就同意下来的道理,总要讨价还价一番才好。
“但是郑将军,如果没有贸易,我们很难做出有意义的赔偿。”哈恩·普特曼斯说。
果然,郑芝龙在微笑了一下之后,做出了这样的回答:“你既然是东印度公司的代表,那你也应该清楚,虽然明面上,我们是禁止海贸的,也就是说,无论是贵国或者是西班牙人、葡萄牙人都是不能和我大明进行贸易的。不过你也知道,一直以来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都和我大明有很多的贸易。对于这些贸易,朝廷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啊,你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意思就是如果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老实点,不惹事,朝廷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这种事情只能做,不能摆在明面上说。而且你们最近还攻击了朝廷的水师,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们是不可能得到进入泉州这样的港口进行贸易的,所以贸易的事情只能通过一些变通的方式。你明白吗?”
“郑将军,不知道您所谓的变通的方式是什么样的。”哈恩·普特曼斯问道。
“在误会发生前,事实上你们不是也在和我大明的商人展开贸易吗?”郑芝龙反问道。
“那样的贸易量太小了,恐怕很难满足我们两方的需要……”哈恩·普特曼斯说。
“既然贸易对我们双方都有利,那么数量上的问题就好商量。但是……”郑芝龙终于说出了哈恩·普特曼斯期盼已久的那句话,当然,这句话后面郑芝龙还是又接上了一个长长的“但是”。
“郑将军还有什么问题吗?”哈恩·普特曼斯问道。
“首先,鉴于你们此前的那些不友好的行为,我认为贵公司的各种船只,尤其是武装船只不应该再出现在我大明附近海域。因为这些船只一旦出现,被其他人看到了,可能带来很多的麻烦。毕竟,我大明的任何海贸都是见不得光的。”
“可是没有船只,我们怎么贸易呢?而且没有武装船只,商船的安全怎么保证?”哈恩·普特曼斯对于郑芝龙的这个要求感到有些诧异。
“你们可以租用中国船只或者日本、琉球、朝鲜之类的国家的船只嘛。”郑芝龙不以为意的说,“至于安全,这正是我们要谈的第二个问题了。我大明海域附近的海盗对于双方的贸易构成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所以,我们必须合作消灭以刘香为首的海盗团伙……有传言说,贵公司和刘香是一伙的?”
“郑将军,打击海盗是我们共同的责任,我们是愿意和大明尽力合作的。毕竟,海盗都是些应该被挂在绞刑架上风干的混蛋,是破坏贸易的罪魁。我们东印度公司完全赞同对海盗进行严厉的,毫不留情的打击。只是如果我方武装船只不能靠近中国海域,那么要怎么样才能有效的和将军配合呢?另外,有关必须使用中国船只来进行贸易的要求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如果这样的话,公司能从中得到的利润就更少了。这也会影响到我们双方的共同利益。”哈恩·普特曼斯首先毫不犹豫的把刘香给卖掉了,这一战失败后,刘香本来就价值不大了。为了公司的利益,卖掉一条狗算什么呢?正所谓狗到卖时方恨少,事实上,就算是打赢了,到了合适的时候,刘香也是需要被清理掉的。只是关于后面的这个大明版的航海条例哈恩·普特曼斯倒是还有不少的话要说。
“你说的我都知道,也都考虑过。”郑芝龙说,“我手中的力量你们也是知道的,只要你们不给那些海盗提码头和补给,我的船队已经足够消灭他们了。在这个问题上,我只需要你们保证这样几点:刘香,以及其他海盗的船和人,不能进入任何你们的港口或是贸易点,你们也不应该和他们有任何贸易行为,不得有任何包括情报在内的合作。其他的,在海上打击他们的责任,就让我承担起来好了,谁让我郑芝龙一向是一个厚道的人呢。至于你说的后一个问题,我当然知道雇佣中式船只又要额外花一笔钱,但是,这对于我向上面交代很重要。而且,我国的帆船虽然在顺风速度上要比贵国船只差一点,但是需要的水手少,消耗的物资也少,也能节约一些。一来二去的,就算算上租金差距,也没有多大。你看,作为胜利者,我已经表现得够宽大了,不是吗?你们难道不感动吗?难道不觉得自己也应该退一步吗?而且我敢肯定,我们的协议全面达成之后,你们在贸易中能够获得的利益要比这一战之前都多。虽然你们这次战败了,你们能得到的甚至比你们获胜了都多,你们难道还不满足吗?不要太过贪婪了,在圣经中,贪婪可是最严重的原罪之一。所以你们就不要再斤斤计较于这些小问题了。”
“郑将军,您的宽宏大度让我们非常钦佩。但是贸易是讲究公平的……”哈恩·普特曼斯说。
“你的意思是说我对你们还不公正?”郑芝龙愤怒的呵斥道,“如果你们这么想,那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了。不过我建议你不要去台湾,直接回巴达维亚比较好,因为明天一早,你们在台湾的那些据点就会被拔除掉。呵呵……”郑芝龙突然笑了起来,“也许你还不知道,有人已经找上门来,表示愿意和我们大明联合,将你们从南洋连根拔起。所以我建议你回到巴达维亚之后也不要停留,直接乘船回泰西去吧。因为也许一两个月之后,巴达维亚就会面临攻击和长时间的围困。到那个时候,还在巴达维亚的荷兰人要么投降,要么活活被饿死在那里。我的兄弟们都觉得这是个非常有吸引力的计划,这样做不但能让我得到更高的官位,西……我们的盟友也愿意分出很大一部分利益给我作为酬劳。”
“将军,郑将军,您说的是……你不要被西班牙人给骗了。那些西班牙人都是骗子,他们说的话的可靠性甚至还不如一个妓.女。”显然,这个消息让哈恩·普特曼斯有点慌乱了。不过他还是迅速的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开始在脑袋里盘算这个消息的真实度,以及如何才能避免这样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