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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接一阵嘈杂声传来,车厢里有人憋不住跑出去查看情形。李英一对杏仁眼紧盯着前面过道,一只手按着装有小手枪以及十万巨款银票的小拎包,另一只手放在膝盖上,脑子在飞快转动:火车怎么这么凑巧被堵?拦不住的矿工上来究竟是凶还是吉?

    侯朱俩警官局促不安,高官陈国栋气定神闲。

    随着叽叽喳喳声响“喔唷喔唷,好多个蛮不讲理的矿工口口声声要回家,硬冲硬闯上来,乘警对他们根本拦不住呀”,跑出车厢的乘客三三两两返回来。乘客中有人这么说:“他们做苦力的矿工真不容易,想回家的心情也可以理解。”其他人点头附和:“是呀是呀,这些人够遭罪的,回家与亲人团圆倒是值得同情!”

    听到这种议论,李英蹦紧的神经放松下来,心里这么想:就是呀,我这也不是冒巨大风险回家与亲人相逢嘛?嗯,单从这方面来看,我跟他们这些矿工属于同是天涯沦落人哟!

    “喂喂,你们既然上来了,就不要东窜西窜,不要影响到车上其他乘客利益!”这是乘务员对上来矿工的忠告。

    “哎哎,咋回事?这是卧铺车厢,你们不可以随随便便闯入!”这是乘警对他们发出的警告。

    然而,乘务员也好,乘警也罢,他们的忠告与警告均起不到效果,还是有两三个邋遢矿工冲进硬座卧铺车厢来。

    真有趣,有一个戴着矿工帽,衣衫褴褛的老头子低着头跌跌撞撞跑进来,啥地方也不去,一股脑来到李英这里,一屁股在她外侧空座位上坐下来喽!

    明显一股难闻气味刺鼻而来,李英不由得一哼,转过身子,面向窗外。

    啊哼啊哼,这个脏兮兮老头连续咳嗽好几声,使得李英又是一哼,皱起眉头。

    “李英!”老头低沉有力一声。这下可不得了,闻声而动的李英惊回首,厉声喝问:“你是什么人!?”

    老头摘下柳条帽,慢慢抬起头,压着嗓门对她说:“李英,也就两三天功夫不见,你连师傅都不认识了嘛?”

    不好,糟透了,这是师傅,是蒋保天!李英顿时觉得背脊渗透出一股凉气。

    “呃,师傅,你……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了呢?”

    “事到如今,师傅我不亲自出马怎么行呢?”

    “呃,那,那你想怎么样?”李英一只手按住小拎包。她是这么想,凭一己之力与师傅格斗,自己并不处于下风,问题是跟随着师傅的另外两个人必然插手,那自己就毫无胜算。

    “怎么样?我没想怎么样呀?”蒋保天双手拿着矿工帽放在双腿上,身体保持平稳。他很清楚,眼前这个姑娘一旦出手,局面很难把控。尤其是这个车厢里还有其他身份不明的人,倘若双方发生冲突,这些人多半是倾向于美丽的姑娘。

    李英双目扫了一下前面,见两个矿工装束的人懒洋洋靠在墙壁上,她知道,没有师傅命令,他们绝不敢贸然行动!她活动一下四肢,浮现出笑容对他说:“师傅你不想怎么样是不现实的,用不着在我面前拐弯抹角,呵呵。”

    蒋保天抬头对她看一眼,脸上肌肉抽搐一下问道:“不想怎么样为什么就不现实了呢?呃,再说,我何必要跟你拐弯抹角呢?”

    李英笑着摆了摆手说:“你不辞辛劳找到我,又不想怎么样,显然是不符合现实。啊,既然你不想兜圈子,那就直截了当告诉我,你打算把我怎么样吧?”她话语中少了“师傅”两个字,一只手伸过去按着玻璃杯,故意显示出轻松样子。

    “呃,这个……”蒋保天两只眼珠子朝着上下左右方向转动,“我就干脆跟你说吧,我这次打破常规亲自出来找你,就是为了让你跟我回去……”

    “回去?跟你回哪里去?”李英淡淡一笑,“跟你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嘛?你不会觉得我李英傻到这种地步吧?”

    蒋保天动了动身体,双手依然拿着帽子放在双腿上,面孔侧向她,一字一句告诉她:“跟我回去自然是回我们组织去。我跟你说,这绝不是什么自投罗网,我会像没发生过这件事一样对待你!”

    呵呵呵呵,李英发出银铃般笑声,一只手轻轻挥动着说道:“我在组织待了十年,对组织的一整套规矩自然是清清楚楚。啊,这次我是擅自出走,你们兴师动众出来抓捕我,回去以后免不了是束手待毙这么一种结局呀!”

    “不,不会就是这种结局!”蒋保天一只手抬了抬,神情严肃。

    “组织对于背叛者向来是毫不心慈手软,这一点组织人所共知……”李英一只手继续拿着杯子,另一只手动了动小拎包,秀目锐利。

    “呃,这个你不要担心。”蒋保天动了动手中帽子,“规矩是规矩,可也不能一成不变。你看,我这次亲自出马就是打破常规。你跟我回去,我照样可以打破常规!”

    李英警惕地看了看前面两个没有动静的师傅追随者,微笑着问他:“你怎么打破常规?手下人能不能为此心服口服?”

    蒋保天一只手平行摆动一下对她说:“打破常规就是,对你这次不辞而别一点都不追究,手下人不服也得服!”

    “你这么做,岂不是难以服众?”

    “难以服众也要打破常规!”

    李英翕动两下嘴唇,轻轻吐出一句:“令人难以置信。”蒋保天咬了咬牙,举了一下手说:“我可以对天发誓!”

    拿起杯子喝口水,李英脑子飞快转动。这一点她相信,当真跟他回组织去,严厉惩处能够免除,但是,从此以后对她严厉防范则必不可少。今后自己再想逃出去回归家园,那可是比登天还要难,或许就没有这个可能性啦!不能脱离这个不正常组织,就不能与亲人相见,也就谈不上重新做人。那样的话,自己这一生就从头至尾真正毁灭喽!

    上下摆动两下矿工帽,蒋保天心里头在嘀嘀咕咕:这个桀骜不驯的丫头,敢背着我做出这种事来,让我一世英名都受到严重损伤。把她不打折扣带回去或多或少能够挽回脸面。可以不对她采取处罚,但无论如何也要对她加强约束,一旦再发现她有反叛行为,就对她毫不留情痛下杀手!

    “哎,师傅!”李英重新唤他师傅,满脸堆笑,打开皮包,取出香烟,抽出一支递过去,“我们先避开这个严肃话题,抽支烟,缓一缓气氛。”

    “哦哦,换个话题,调节一下情绪也好。”蒋保天接过香烟,脸上浮现出笑意,他觉得对方回心转意有了希望。

    当的一声,李英为他燃起打火机火焰,笑吟吟对他说:“我们定下心来,好好交谈,怎么把这件事妥善解决,呵呵。”怕对方起疑心,她从容不迫取出一支香烟叼在嘴上。

    见她含上同一烟盒里的香烟,蒋保天放下心来,叼上香烟凑上去点燃。刚吸半口,啪地一下,他迅速丟掉香烟,连续向外喷吐:“呸,呸,呸!”随即,他回过头对着她,“好你个李英,香烟有毒!”

    这盒香烟是张有成通过他关系户弄来的,里面二十支仅两支带有标志的没毒,其余均有毒。他交给李英这种烟,是为了让她巧妙去除不宜明目张胆下狠手的对手。万万想不到,对手蒋保天灵敏度如此之高,稍微感觉到香烟异常便断然中止作为。

    事已败露,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李英顺手拿起玻璃杯,准确投向闻讯而来的两个随从前面一个,与此同时刷地立起身子,抬腿照准蒋保天就是一脚,破口大骂:“你这个不要脸的老家伙,一上来就靠着我坐下,这还不算,居然要对我动坏脑筋?想轻薄我?我恨不得一脚揣死你这个老混蛋!”

    猝不及防的蒋保天被这狠狠一脚当场踢倒在车厢过道上,一时爬不起来。满脸怒气的李英夹起小拎包,抓起蔚蓝色皮包,离开座位,大步离开。

    那一边的陈国栋早就注视着这里情形变化,眼见出现这种状况,他腾地站起身来,手指着蒋保天对着两个便衣警官下达命令:“你们两个,立即配合乘警,把这个企图侮辱良家女子的老头子抓起来,先押送回哈尔滨再说!”

    侯根贵跳起来大呼小叫:“乘警快过来,马上把这个动机不纯的老头子抓起来!”等两个乘警急匆匆赶过来对他询问:“呃,请问你们是什么人?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帮助解决?”他跨步上去,傲慢地向他们亮出派司,又低声告诉他们:“你们给我听好了,这一位陈国栋先生,他可是保密局大员哟!”朱大刚走出座位,双手插腰,鼓着腮帮子扫视着四周围窃窃私语乘客。

    乘警岂敢怠慢?连声说:“我们马上执行命令,马上执行!”他们立即拿出绳索将坐在地上发愣的蒋保天捆了个结结实实,推搡着带走。此时此刻,瞻前顾后的两个矿工打扮随从,一时半会儿不知所措?

    “你们两个留在这里注意其他人情况!”陈国栋对两个警官手一指吩咐完,立刻抽身朝李英走去的方向疾步赶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