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鸟,”虚无之中的声音响起:“你看,就在那里。 ”</p>
云溪的另一端,村口北边远远地那一片天空上,一个小小的黑点逐渐明显。</p>
那确实是一只小鸟,羽毛尚未丰盈,却跋山涉水飞了过来。</p>
“我其实回来了,可她不认识我。她还在等呢,傻媳妇。”</p>
巨鹏的声音温和中带了一丝哀伤:“既然她还要等,那我只能另寻法子了。可我只是一只鸟,我要怎么样才能让云溪断流?”</p>
“我想了个很蠢的法子,可这也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法子。”</p>
“我从很多地方,找很多我能叼得动的小石子,往云溪里丢。我想着,总有一天,我能让这云溪断流。”</p>
阿绪听着这话,面前的景象已经开始渐渐变幻开来。画面流转,丰娘美艳的面庞上被岁月侵蚀出丝丝细纹。云溪的水依旧欢快,日夜流淌永不停息,而那一只自远方而来的小鸟,也逐渐成长,每日寻找合适的石子,一次一次来回飞行,将衔着石子,将它们丢进云溪里。</p>
只是,这些小小的石子,又能算什么呢?</p>
云溪依旧流淌,仿佛永远不知疲倦。丰娘永远坐在村口溪边的小凳子上,面朝远方。</p>
一日,两日。</p>
一年,两年。</p>
不是没有人劝过她,但是丰娘从来也只是笑笑,被劝得紧了,也只是垂着头摇一摇,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人们见劝不动她,也渐渐不再过问。</p>
有时会有人来坐在她身旁与她聊聊天,有时也会有人拿着活计在她身旁陪她一会儿,可日子太久太远,那些与她相识的人们,也终有一日习惯了丰娘的执着,不再刻意来陪她。</p>
孩子长大,老人离世,四五十年之后,当年的新娘子丰娘,也变成了风烛残年的老妇人。</p>
村中的小孩子打小便知道,村口有个古怪的老太太,永远坐在同一个地方,与那些溪边的石头一样。</p>
“真是个怪老太太呀!”</p>
“可别去找她说话,我娘说了,她是个疯子呢。”</p>
“是疯子吗?你娘怎么知道的?”</p>
“我娘说,她小时候,这个老太太就天天坐在那儿啦!每日也不做别的,就坐在那里做针线活儿,拿做出来的针线换干粮,旁的哪里也不去!谁都不理的!”</p>
村中的孩子嘀嘀咕咕地说着话,绕着丰娘跑跳着离开。阿绪蹲在原处,望着孩子离开的方向,嘴角气得压了下来:“这些小孩子,真讨厌。”</p>
可当年的人们,又怎么会知道丰娘究竟在做什么呢?</p>
这样一个古怪的老太太,任谁见了都会觉着古怪的吧。</p>
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每日就搬着小凳子在村口等着,等着……</p>
她究竟在等什么,村中已经渐渐无人知晓了。</p>
六十三年,丰娘足足等了六十三年。</p>
“我记得那年大旱。”虚空之中,巨鹏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身为禽类,我活了六十多年,虽不能化作人形,但却早已开了灵智入了妖道。那年云溪的水很浅,我以为那是个机会。”</p>
“那年入冬之前,我居然……真的让那溪水断流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