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爷爷去世前的那天晚上,他把她叫到院子里,交给她一个蓝色小包袱,他说里面有一个盒子,想让她帮他亲自交给远在双龙城的故人。
双龙城这个的地名,对于最远只到过阿南家地里偷过萝卜的如烟来说,陌生得有些可怕。
那天爷爷还是和平常一样和她说很多事情,只是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如烟一起来,爷爷便与世长辞了。
爷爷还在的时候,这个深巷里面的旧宅子总是很干净,虽然爷爷很少打扫,如烟也没有。可是爷爷刚走没多久,院子里的蜘蛛网就稀稀疏疏地结了起来,书房里面的书,也上了薄薄一层灰。
这就是人的气息吧,当他在的时候,一切显得那么自然,可是一旦不在了,除了念念不忘的人,这个世界却把他遗忘得那么快。
那天,如烟背上了一个大大的包袱,把海棠巷里的那个院子沉沉的大门锁上后,驻足了许久,默默地留下了眼泪,一直没注意到身后站了个人。
“如烟,听说你要去北方。”阿南和如烟说话的声音总是柔弱得像个小姑娘。
一直欺压在阿南头上的如烟被他看到自己泪流满面的样子,突然有点尴尬,急忙擦了擦泪水,往阿南的肩上一推,“是啊,我要去完成我爷爷的自愿,要去北方呢!你是不是巴不得我走啊,我走了,就再也没人欺负你了,你就乐吧!”
阿南觉得这一次如烟推他的力道比任何一次都温柔,不过他还是习惯往后退了退。手里反复揉着的包裹还是送到了如烟面前。
“如烟,你拿好了,这是我娘给我的,自小就被你打,受了不少伤,这都是省下来的药,你拿着应急吧。”
阿南陪如烟走到海棠巷的另一头,和巷口的李师傅买了一匹马,阿南送她到镇子外面的小河边上,如烟上了马。
“回去吧。”如烟不知道他是舍不得这生活了十多年的故土,还是舍不得爷爷留下的院子,还是眼前这个怯懦却温柔的阿南,想着走了之后再也没人任由着她欺负了,或多或少还是挺失落的。
这个少年,除了看起来很柔弱,十六岁的他其实已经比如烟高出了一个头,高高束起的乌发之下,那张脸还是很英挺的。
“如烟,你还会回来吗?”
“废话,这里可是我的家,我当然回来,只要我到双龙城完成了爷爷的遗愿,我就回来接着打你,哈哈哈,到时候恐怕你已经娶了媳妇儿了吧,那我就连着你的媳妇儿一起欺负!”
如烟说她还会回来,阿南笑了笑,“我本来想和你一起去的,可是我爹妈……”
“行了行了,还跟个小姑娘似的,我走了,驾……”
“多保重!我等你回来!”
如烟走了,头也没回头,走上了一个人跋山涉水的旅途。
不幸的是,就在第一晚落脚的客栈里,她的马就被偷了,一想到盘缠不多不支持她再买一匹坐骑,没办法,第二天她只好步行着一路往北走。
偶尔遇到好心的农夫拉着马车,也可以顺路搭她一程。
就这样一个人无聊地走着走着,就走了一个多月,可是还是离双龙城有着很远的距离。
那天,她又捎了一个农夫运货的马车走在郊外,正在午休小憩的时候,被突然的刹车惊醒了。
突然身下的木板猛然颤动,稻草也被摇晃得满天飞,前面的马咆哮得就像被人逼着躺着睡觉一样。
“小姑娘快跑,是飞影!再不跑就没命了!”
“伯伯,飞影?到底怎么了?”
农夫惊慌失措,舍弃了马车跑远了。
如烟一脸莫名其妙,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正拍下身上的稻草,然后就感到了背后一股惊人的杀气。
如烟一下钻进马车的稻草堆里,本来拼命地咆哮挣扎的马被她一支飞针给镇定了下来。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飞影,应该是个可怕的东西。爷爷的嘱托还没完成,可千万不能丧了命。
在稻草堆里,她看不清外面的状况,不过却清楚听到了外面的谈话。
一行人走了过来,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马车。
一个低沉的声音道:“桀明这次没有完成任务,还受了重伤,是带回去处置还是?”
另一个声音似乎不满,听起来是个年轻女子,“桀明他只是个心智不全的孩子,这样是不是太残忍了……”
“残忍?当初从‘死神杀’手里面选拔出来,你赢了你倒是不觉得残忍,可是我妹妹在那个时候死了!她死了永远都回不来了,对我来说不残忍吗!”
又一个声音稍稍高一点的人说:“都别吵了淡定点!把桀明带回去,他也只有一死,杨右使说不定会让他死得很惨,倒不如现在我们痛快一点成全他!”
这样一说,所有人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