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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哥哥!”

    紫砚摇晃着坐在火炉旁,手中抱着一卷书便睡着的哥哥,深怕他一不小心就躺进火炉之中。

    “啊?怎么了?爹爹没有来吧?”少年终于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看到大门方向只有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妹妹,陆文墨舒了一口气。

    陆家的两兄妹,一个叫文墨,一个叫紫砚,其寓意也很简单,寒窗读得十年书,将来登第光耀门楣。

    陆家在陈县这个小地方虽然不算世家,但好歹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陆家的老爷,之前也在朝堂之上任过一个不小的官,但由于一些政治见解不被皇帝待见,陆老爷子心高气傲不甘居于“失宠”,于是便告老还乡了。

    尽管如此,他仍然不泯一颗朝堂心,老来得子,心想着自己不行,得让自己的儿子上。

    陆启正把儿子送进县学,县学里的先生出于陆老爷曾经在朝为官的名望,一见到陆文墨便夸着孩子看起来聪慧异常,大有一挥毫写意便揽尽天下风光的气质。

    然而事实却是,陆文墨对学习毫无兴趣!

    每天早上起得特别早,陆家人还以为这个小少爷特别勤奋的时候,殊不知陆文墨只是跑到了离县学还有一半路程的小河边捕鱼去了,是以,每次去县学他都会晚到。

    最初碍于陆老爷的面子,先生也没有过多责备他,可是过了大半个月,先生发现陆文墨的课业已经落后了很多,于是不得不向陆老爷告状了。

    陆老爷只当自己儿子年少贪玩,只是好言教训一二便免了。

    可陆文墨却提出了一个要求,他想让自己的妹妹和他一起去县学。可是要知道,在当时,女子只有京城的皇家女子或者士族大家才有机会去先生那里学习。而在陈县这种小地方,闺阁女子一般也就学学女事,稍稍阔气一点的人家,可找来女傅教授一些礼仪举止,可要是像个男子一般去县学的,还真没有。

    可陆家老爷毕竟是在京城当过官的人,且见过一定的世面,并不觉得送女子去县学有何不妥。

    于是,陆家的两兄妹便一起去了县学。

    “哥哥,爹爹对你期望颇深,你却如此不务正业,啧啧啧,我都替爹爹失望!”

    陆文墨的这个妹妹虽不过七岁,可是教训起他来总是一副居高凌下的长者姿态。他虽然不满,但是终归是亲兄妹。

    亲兄妹嘛,不就是一顿胖揍能威胁或者一颗饴糖就能收买的么?

    “紫砚,快把书房门关上,不然爹爹看到我没在念书,又得挨骂了。”

    陆紫砚无奈,只是把书房的门关了,然后又走过来和哥哥坐在火炉旁边。

    转眼之间,他们去县学已经有两年了,可是陆文墨除了能把自己的名字完整写出来,把一些文字比较简单的经书读懂之外,确确没有学到任何东西了。

    无心插柳柳成荫,陆紫砚在县学的表现却不同于他的哥哥,她总能得到先生的表扬,课业学得完美。

    等到紫砚一把门关上,陆文墨就过来把妹妹的头发揉作一团。

    “好你个陆紫砚!你竟然教训起了你哥哥来了,我今个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长幼有别!”

    陆文墨当然不是认真的,二人本是同出一母,加上陆文墨的很多课业都是妹妹帮他完成的,他再怎么欺负她也还得考虑考虑今后要是他一个人独自完成课业,那还不如直接让他一头撞死算了。

    两人打打闹闹,最后又傻傻的相对而笑。

    陆老爷何尝又没有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他原本只是想着同意了儿子的要求,送紫砚去陪读,没想到这两兄妹的表现和他所期盼的背道而驰。

    外面甚至有流言说陆家的家门,可能要败在他儿子手上了,有的也说,陆家阴盛阳衰,陆老爷偏心其女,也有的说陆家的这一对兄妹投胎的时候弄错了性别……

    无论是哪一种说法,传到陆启正的耳朵里,总能引发一场勃然大怒。

    不知不觉又是三年过去,看着自己送去县学那么多年的儿子就像块榆木疙瘩一样,陆启正的心头乱作一团,正走到书房,却听到了里面的大闹之声。

    陆启正忽地推门而进,正在书房之中打闹的兄妹俩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冷战。

    “爹爹……”兄妹俩垂首问安,却始终不敢抬头。

    陆启正负手于后背,徐徐走到陆紫砚跟前,“爹爹让你去县学陪读,你却在书房这般喧闹,如此哥哥怎生学得好!”

    陆启正唾沫横飞,把陆紫砚好生骂了一顿后,最后又厉声道:“罚你到柴房闭门思过三天!”

    不得不说,这样的惩罚太过了。不过陆紫砚却不敢吭半声反抗,因为她知道以爹爹的性子,越是忤逆他越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在他眼里,权威决定对错,没有在理不在理。

    但是陆文墨觉得自己的爹爹做的不对,便道:“爹爹,不是紫砚的错,要罚连我一起!”

    陆启正一声“孺子不可教也!”摔门而去。

    最后,关柴房的当然是这对兄妹俩。

    都说君子远庖厨,陆家的这位小少爷不仅不善读书,反倒喜欢研究一些吃食。

    当然,这一切被把重回朝堂的希望放在自己儿子身上的陆老爷知道后,简直气炸了。

    “啪”,一本食谱甩到十三岁的陆文墨身上,他并不敢抬头去看一脸严肃得要变色的父亲。

    “爹……”陆文墨垂着头,弱弱的说道,目光一直放在从他身上反弹到地上的食谱。

    陆启正看到之后,那叫一个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顾及一家之主颜面和形象,他早就气得炸到了房梁之上了。

    “文墨,昨日学的三字经,背得如何?”陆启正努力平静下来之后,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大发雷霆,毕竟是教育自己的亲生儿子,应该温和一些,循循善诱。

    本以为陆文墨会一本正经的把三字经背出来,至少能背出一个片段都是好的。

    可是没想到陆发问了半天之后,陆文墨的目光还是一动不动的停留在那本食谱上面。

    陆启正终于忍不住就要发作了,这个时候,陆文墨竟然生生怯怯的吞出几段文字。

    “人之初……性本善……”

    “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堕……”

    躲在门背后的陆紫砚终于舒可以舒了一口气,她就知道今天爹爹会忽然检查他们的课业,而这两句,也是她昨晚逼着陆文墨强行背下来的。

    陆紫砚眼看着陆文墨可能逃过了一顿毒打之后,终于淡定想要拔腿离开,可是一想到现在整个陆宅都安安静静的,还是低调一些为好。

    陆紫砚弓着身子,正想着从走廊上离开的时候,背后忽然幽幽想起一个声音。

    “陆!紫砚!”

    陆紫砚不敢回头,但全身已经起了鸡皮疙瘩。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