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然和豆豆轻轻推开了地藏王屋子的门。
一阵高过一阵的呼噜声震天响着，瞬间传入了耳中。
方然探出身子看了看刚才鸦雀无声的屋外，嘴角抽了抽：“这隔音效果也太好了吧！感情隔音效果弄这么好就是为了心安理得在里面打鼾啊！”
方然指了指在老板椅上“葛优躺”，一把蒲扇悠哉地盖在堆着肉的白色背心上的地藏王老爷爷，无语道：“我怎么突然就想回去了呢？”
“少啰嗦！”豆豆又在方然头上捶了一下，从方然的肩上跳了下来，蹦到地藏王身前的办公桌前静静地端坐着。
方然正要开口问豆豆这是在干嘛，谁知鼾声在瞬间戛然而止，睡梦中的老大爷竟皱了皱鼻子，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这股气味……”
方然看得下巴都要惊掉了：“卧槽，这样也可以啊！明明睡得那么死，怕是打雷也不会醒吧！你怎么静静地坐在那里他就醒了？”
豆豆一脸镇定地回头看着方然道：“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人的意识会自动判别什么属于安全范围的动静，什么属于需要警惕的动静，哪怕陷入沉睡中也能自动识别，所以‘雷打不动，针落而醒’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更何况像我们这种杀伐半生的人，在这方面比常人更为敏感，你信不信，就连现在的你，放一个释放出一点杀气的人在熟睡的你身边，你也能马上惊醒。”
方然心里一惊，但没想到能得到小爷这般的暗赞，心中也不免开心起来。
“我有那么厉害吗？”
“看你这么蠢的样子……刚才可能是我判断错了。”
“……”
地藏王眯眯的双眼看着身前这个小小的身影，眼中透露出前所未见的精光来。
“你是……小……”
一个“穆”字尚未出口，地藏王老爷爷就看见豆豆把手指放在嘴唇前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老爷子嘴角淡淡地勾了起来。
豆豆礼貌地点了点头，道：“黄老，最近还好吗？”
被称为“黄老”的老爷爷轻轻扇着蒲扇，摆了摆手道：“人老了，不行了，记不住东西了，最近很多事情想着想着就会忘了。”
说着，黄老的目光变得慈祥起来，看向豆豆，道：“没想到在老汉的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你……真是不容易啊……”
“黄老……”豆豆的声音也有些哽咽，低低喊了声。
方然从未见过这样谦逊有礼的豆豆，心中不免也对眼前这位总是跟自己瞎搞的老爷子生出一些敬意来。
黄老的眼神透过豆豆，看向他身后的方然，道：“这孩子也成长到能散发出这样的气势了啊……这才几日不见，成长的速度真是快啊……”
方然懵比地指了指自己，他可什么谁都没做，这老大爷怎么就察觉到自己的气势强大？又不是开战状态，平日里自己这幅慵懒的样子哪里有半点子气势？
豆豆转头对着还没反应过来的方然道：“黄老远比你想像的厉害得多。”
方然再次仔细打量了一下这黄老大大的啤酒肚，不修边幅老态龙钟的样子，实在想像不出来他年轻的时候会是一个绝世高手。
但方然还是谦卑地点点头，道：“谢谢黄老的夸奖。”
“唉，不行了。”黄老摆了摆手，对着豆豆道，“现在长江后浪推前浪，看他们年轻人的了。不过你们阎王这一脉倒是人丁兴旺，从半生，你，到这孩子，可以说是一直后续有人，不像我们这一脉啊，差不多就断了啊……还要我这老头子出来顶班。”
“哪里，黄老。”豆豆谦逊地道，“其实你们这一边也是惊才艳艳的，只不过一时气运不济罢了，相信很快就会有后起之辈的。”
“是啊……”黄老微微扬起了头，颇有些感慨，“若不是白夜这小子不肯安心做地藏王，只怕此刻已与你一起地府双星冉冉而升了吧！那将是地府难能一见的一派盛世啊……”
豆豆在一旁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感觉到豆豆想切换话题的意思，老黄一拍脑袋道：“你看我这老人家，净知道跟人瞎些天南地北的，都忘了跟人家说正经事了。”
说着，在方然和豆豆震惊的眼神中，他缓缓脱下了手上的那枚“地藏之戒”递向豆豆。
“黄老，您怎么知道我们来是想向你问取这枚戒指？”豆豆不可思议地看向黄老。
方然看向黄老的眼神也终于正色了起来，自己跟小爷只是闲扯了几句，这黄老竟然完全知道自己两人来的意图了，姜果然还是老的辣，深藏不露啊！
黄老古井不波地道：“你们大老远地过来，不会是找我闲扯的。我一个老头子了还能有什么用，我身上最有用的不过是这枚戒指罢了。拿去吧！”
“可是……”豆豆取过戒指，又抬头问了一句，“这里面可是有50w冥兵的力量啊，不论放在哪里都足以造成极大的事件，黄老不怕我拿它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吗？”
“你如果想做的话，当初跟白夜联手，说不定天庭现在不复存在都是有可能的，但恰恰相反，你是阻止他的那一个存在。所以，这样的事情你做不来。”黄老温和地笑了笑，“不过，你要告诉我，你拿戒指是要进轮回殿还是无间地狱？”
豆豆凝重地道：“无间地狱。”
黄老缓缓眯起他本来就睁不开的眼睛，道：“果然……是白夜吗？”
“行了，我知道了。”黄老看向方然道，“年轻的阎王啊，要好好把握这样的机会啊。说实话，老汉我心里其实也是很期待呢，作为地府最为耀眼的两大天才，你们的见面会碰撞出怎么样的火花呢？”
不知为何，听到黄老这话，方然心中突然燃起了一丝斗志。
他缓缓走过来，拿过了豆豆手中的戒指，握在了手中，脸上露出一丝自信的微笑道。
“不论如何，那都必定是很绚烂的火花！”
地府的电梯里。
看着一层层下降的数字，坐在肩膀上的豆豆开口道：“你小子真敢说啊，什么绚烂的火花。”
方然不以为意地道：“吹逼的时候不吹得响亮一点，那就对不起吹逼这两个字了。”
“再说了。”方然看着跳跃变化的数字，脸上的表情渐渐回归平淡，这是方然很少出现的一种表情，“我刚才说的并不是在开玩笑。”
知子莫若父，豆豆自然知道方然这样的表情意味着什么，这样的表情可以说是自己遗传给方然的，每当这个表情出现的时候，往往说明方然对所说的事情是上心的。
豆豆侧过头看了看方然，嘴角微微上扬，轻声地自言自语道：“这小子……”
方然目视前方，拉了拉衣服，没有说话。
电梯缓缓过了十八层，突然卡住不动了。
“小爷，是该动用戒指的力量了吗？”方然转过头问道。
豆豆点了点头，跳了下来，把电梯上十九层那个按键上的封条撕掉，显出两个戒指大小的凹槽来。
“啊，原来这里遮起来不仅仅是怕人不小心按到，后面还别有冬天啊！”方然露出了淡淡的一丝微笑。
言语间，方然把戒指抵在了其中的一个凹槽上。
“是这样吗？”
“嗯。”豆豆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地藏王的那枚戒指，也按在了旁边的那个凹槽上。
突然，电梯又开始缓缓地运作起来，只不过下移时候外面的电梯门变成一圈透明的玻璃了。
但其实这一圈玻璃也没有什么卵用。
因为落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只有电梯内的照明灯照亮着，而电梯外的情景是真的“伸手不见五指”。
“哼。”方然轻哼一声，“这就是无尽黑暗的无间地狱吗？孤独地活在这样的地方，没有光线，没有声音，没有希望，以为自己死了，却明明还活着，还真不如死了好。”
“你说得不错。”一个好听却带着轻佻的声音突然有如环绕声响起，围住了电梯。
豆豆的脸色一沉，低声道：“来了！”
“这是什么声音？”方然皱着眉头道，但豆豆并没有回答他的意思。
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实在再明显不过。
活在十九层的只有那一个人。
前任地藏王
——白夜！
“白夜！”方然全身的精神都戒备起来了，“可他在哪？”
方然四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这样的戒备状态，很好。”那个声音继续道。
随着这句话的响起，黑暗中，一双眼在这无穷的黑暗中，犹如两颗璀璨的明星，是如此的耀眼。
“果然是一个到哪都自带光环的男人啊……”豆豆看着那双明眸喃喃着。
但那双明眸却不是看向豆豆。
“冥主之戒么？”白夜的声音仿若带上一些轻蔑的笑声，“我们终于见面了，年轻的新任阎王！”
在看到声音的正主之后，方然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能感到这道目光是冲他而来的，他自然毫无惧意地对视回去。
“说得你好像一直在等我一样。”
“很意外吗？”声音中的轻蔑之意依旧没有褪去，“你的身上可是带着墨墨的味道啊！”
“如果是这一点的话……”方然挺直了身子，嘴角上扬，铿锵有力地回击道，“我也是呢！”
隔着无尽的黑暗，两人的眼神中迸发出激烈的战意。
这敌视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