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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河今晚没有回苏和宫,而是留在鼎和宫与皇太后同眠,祖孙二人说了许多话。

    清河最后说:“我的身份,您知道就好,可别跟父亲母亲说。”

    “他们始终是要知道的,告诉他们不行么?”皇太后不解地问道。

    清河自然不能说怕他们知道之后会坏了自己的复仇大计,只婉转地说:“并非以后都不能说,而是目前不能说,毕竟,我如今还肩负着和亲的使命。而且,他们若知道,怎按捺得住?到时候让苏贵嫔知道懿礼公主其实已经死了,以苏贵嫔的性子,这事儿没几日便通天了,到时候所有人都把我当妖孽看。”

    “和亲?哀家怎么会让你去和亲呢?”

    “皇祖母,此事您不必插手,自然有人代劳。”清河自信满满地道。

    皇太后知道她一向聪慧,这么简单的事情,她应该可以处理得来的,便不再问了,今晚说了那么多话,劳心劳力的,她也累了,这些日子以来,她都没怎么睡过好觉,今夜,终于可以睡得安稳了。

    清河确实彻夜睡不着,今晚说了太多违心的话,想起临死前的种种,仇恨灌满了她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心底有声音在呐喊,她一定要尽快复仇,一定要。

    今日的元大将军府,也有些不安宁。

    前几日是中元节,元老将军与元老夫人出了远门拜佛为煊儿祈福,今日才回来,一个嘴碎的丫头告知了她,说中元节元肃夫妇出外游船,府中竟没有请高僧念经超度清河,不由得动了怒气,午膳的时候,把饭菜全都摔在了地上。

    元肃听闻下人禀报,急忙前去请安,见父母生气,弓着身子进去赔笑脸,“父亲,母亲,什么事发这么大的火啊?”

    元老夫人伸手指着他的鼻子怒道:“好你个元肃,你还有点良心吗?中元节每家每户,都拜祭先人,烧纸念经,你倒好,与你那媳妇出去游玩,当时说的委屈,不愿意娶李湘语,这媳妇才死了多久啊?你就那么乐意了?”

    元肃一向怕这个厉害的母亲,听得母亲责骂,他不禁大呼冤枉,“母亲息怒,儿子不是出去游玩,而是去了军营。湘语是出去拜祭她死去的娘亲,后来与儿子一同回来的。”

    老夫人冷哼了一声,“去了军营?那怎么下人跟我说你和她出去游船了?你别狡辩,我明日出去问问便知道真伪,你说你忘记了你死去的媳妇也就罢了,你祖父祖母在世的时候没少疼你,这中元节你连烧张纸给他们你都不乐意了?有你这么个不孝的孙子吗?”

    元肃听着她母鸡一般尖叫的声音,不由得头痛极了,其实中元节之前,他便已经请了高僧,是李湘语说心里烦闷,让他带她出去游船,又哭又闹的,他没办法,才带她去的。

    “是儿子的不是,只是,军务繁忙,儿子总不能不顾正事吧?”

    元老夫人听了他的解释,依旧余怒难消,“就当你去办正事,那李湘语呢?她嫁给了你,便该以夫家为重,她倒好,中元节放下我们元家的列祖列宗不管出去拜祭她娘亲,是什么道理?难道她还不承认她是我们元家的媳妇吗?而且,她是最该在中元节为清河烧一炷香的,若不是清河当日救了她,她早就沦落为青楼女子了。”

    元肃讪讪地道:“儿子会跟她说的,母亲不要动气。”说着,便对旁边的父亲打眼色,求父亲帮忙求情。

    谁料元老将军却慢悠悠地抽着烟袋,脸上也是一副不高兴的神情,并没帮他求情。

    元肃是世袭他父亲的将军封号,至于做到大将军,则是他自己的努力,他最大的努力就是娶了清河郡主,得了清河郡主娘家和皇太后的扶持。所以,元老将军对他没在中元节为新坟烧纸感到生气,只是他一贯沉默,只让夫人发泄而已。

    “不需要你跟她说,你让她过来,我教教她。”元老夫人想起自从娶了她过门之后,她便没来请安过几次,心中怒火更盛。

    元肃连忙道:“她那日出外之后感染了风寒……”

    “放屁,”老夫人竟粗俗地骂了一句,“这大热天的,感染什么风寒啊?你若说中暑我还相信,你就这么疼着她?现在你母亲会吃了她吗?”

    元肃见母亲着实没办法消气,便道:“那儿子回去叫她。”

    “不必你亲自去,我让丫头过去喊她就是。”说完,她喊了一声,“秋菊,去叫夫人过来。”

    “是!”侍女秋菊在门外应了一声,便急急地赶过去。

    李湘语在房中午休,秋菊来了,李湘语的侍女婵娟道:“秋菊姐有什么事吗?”

    秋菊问道:“夫人呢?老夫人让她过去一趟。”

    婵娟听得是老夫人传,便道:“秋菊姐您等等,我进去通报给夫人。”

    谁料进去之后,李湘语听得是老夫人传她,已经知道是什么事,便淡淡地道:“就说我身子不适,明日再去。”

    “可老夫人传您,怕是有什么要紧事呢。”婵娟道。

    “能有什么要紧事?不过就是为中元节的事情罢了,你只管这样去回了吧。”李湘语冷冷地道。

    清河在世的时候,虽说把她当做妹妹般看待,但是到底不是真正的主子,要虚应着府中任何一人,如今做了主母,她才不会让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婵娟没办法,只得出去回了秋菊。

    秋菊蹙眉,“老夫人动怒了,你还是劝劝夫人过去一趟吧。”

    “夫人说身子不适,改日再去。”秋菊知道李湘语如今不比以往好说话,怕她责骂,自然不敢进去再说。

    秋菊没办法了,只得回了老夫人。

    老夫人听到她不愿意过来,竟也没有太生气,只是屁股往太师椅上一坐,淡淡地道:“好得很啊,从今往后,你们的事情我便不管了,明日,我与你爹寻一间茅屋去,我们老两口啊,就住在外边,死在外边,你呢,也赶紧地改姓,等你爹入禀朝廷,和你脱离父子关系。”

    元肃听得此言,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母亲,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啊?儿子就这么罪大恶极吗?”

    老夫人睨了他一眼,口中道:“哟哟,大将军,可使不得的,老身受不起,快快请起啊。”

    说着,对秋菊道:“还不赶紧扶大将军起来?折煞老身了。”

    这老夫人惯常是毒舌之人,但是是非黑白还是分得很清楚的。

    秋菊去搀扶元肃,元肃却怒道:“滚一边去,没见老夫人说笑吗?”

    “我不是说笑,横竖你媳妇也没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她是当家主母,我们老两口在她手底下讨饭吃,罢了,该是我们两个老东西过去拜见主母才是。”

    说着,她便站了起来,对元老将军说:“老头子,咱过去拜见主母吧,别回头惹主母生气了,连茅屋都给我们拆了。”

    “好嘞!”老将军是个闷葫芦,但是一向对媳妇言听计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