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接待陛下的这次省亲,******本来已经是计划好的。
太隆重了不行,太正式了也不行,到时候登顶膜拜的,场面上恭敬热闹了,却拉开了跟陛下的“距离”,不能体现自己,以及这些血脉亲族的与众不同。
但是,陛下的毕竟宛如天上的日月,高高在上,如今威严已经渗透人心,宛如古时候的天子,天子与宗亲会面,也是先见了国礼,再叙家礼。
当然,让陛下对他这位大伯叙家礼,他是万万不敢的,但意思终归是那么个意思。
再说,这次省亲,通行的还有自己的亲弟弟、弟媳,就算陛下已经忘记了自己这个大伯,但总要给自己的老爹、老娘留点面子吧?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准备这样做的。
但是,当一众亲族赶到村口的老槐树下迎接的时候,不过是远远的看到陛下乘坐的那辆车,他的脑子就嗡的一下,木了,涨了,麻痹了,想好的态度,准备采取的举止,统统都忘记了,事到临头,直到那一刻真的来了,他才发现自己远没有想象中的底气。
昏昏沉沉之中,越野车缓缓驶近,最终在大槐树前的十几米处停了下来,一个极其陌生又带着一点的熟悉的面容靠着车厢,平平无奇,看不到任何威严之处,然而他却像是被一把巨斧,生生的劈开了脑壳,那些昏的、涨的情绪,那些小盘算和私心杂念,全都跑了个无影无踪。
他发现自己跪了下来,他发现身边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他发现自己脸上凉凉的,风一吹,才发现不知道在何时,自己竟是老泪纵横。
心跳几乎要蹦出胸口,无数复杂而激烈的情绪在他胸膛激荡,无法分辨,无法品味。
然后,模模糊糊中,感觉有人将自己扶了起来,几张似曾相识的脸,在眼前晃啊、说啊,明明距离很近,声音却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缥缈的,像是随时都有可能中断。
至于那张极其陌生又有点熟悉的脸,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稍看一眼了,他感觉自己就要承受不住,即将沸腾、蒸发了!
天颜,这真是货真价实的天颜!
陛下,至高,宇宙中的唯一……
在如今,特别是经历了这次跌宕起伏的战事之后,传奇、天使、神祇……这些再不是一个个抽象和想象的符号,再不是故事里,让人啧啧赞叹的主角,他们代表什么,他们的大能、威严、神圣、伟大,如今已经深入人心。
更不要说凌驾这一切之上的,唯一的陛下!
现在,这位陛下的就在他的身前,简直就是太阳出现了身边,他感觉到了不能承受之重。
虽然没有任何伟力在其中作用,但沸腾和蒸发却是真的,这是潜意识对他的强烈暗示,这也是敬畏已经开始深入人心的直接体现。
直到一股凉透身形的无形力量拂过他的身心,承受不住,即将崩溃的身体和灵魂才稳定下来,滋养只有一瞬,但他清醒了,眼前晃动的人影,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话,才能听清、看见。
“大哥,你没事吧,你说这么紧张干什么……”
“他大伯,醒醒,醒醒……”
******哧溜一下站直了身体,下一秒就想到了什么,马上又谦卑的弯下腰,这个时候,台词终于想起来了,可的嘴巴张开了半晌,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个时候吴晨终于说话了,“我带着丫头四处走走看看,爸妈,你们先叙旧!”
说完,就这么抱着吴熙,风轻云淡的走了。
他和吴熙一离开,跪在地上简直不能自己的所有人顿时都活了过来,心脏虽然还在狂跳,呼吸虽然还是急促,但懵懂之后,一种不能确定的疑惑浮现!
我们真的见到了陛下,我们刚才真的听到了陛下声音?
然后是确定,然后是狂喜。
已经“糊涂”的刘文娟不能理解他们,有些理解他们的吴援朝也觉得他们实在是过了,唯有跟在身后,一直存在感极弱的楠楠,这位刚上小学二年级的孩子,理解他们。
此时,这个下家伙低着头,咬着嘴唇,小小年纪就已经显得很是沉稳,如果仔细观察他的眼睛,就能发现,一种名为城府的东西,过早的在他的身上出现。
陛下的“儿子”,虽然是要打个引号的,但已经足以让他过早的接触到一些极其复杂东西,两年以来,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心理历程。
闹腾了好一会,一种亲眷才逐渐安静下来,恢复了正常的思考和行为能力,就彻底的兴奋起来。
众星捧月的,将两个老人和一个男童簇拥在中间,浩浩荡荡、欢声笑语的,向祠堂的方向走了过去。
“村里真是一点没变啊,好,好!”刘文娟高兴的拍着一位老妯娌的手,连连赞叹。
“是啊,老嫂子,你看那片竹林,当初我们还小的时候都在,刚改革开放那会,村里还搞了个农产品艺术加工厂,好还是托你帮忙,才进去拿工资的……”
“是啊,是啊,弟妹,你还记得我不,我是你葛大爷家的,以前我们住过一段时间的对门,后来我家搬到了东北……”
“三奶,我是……”
…………
诸如此类的话,热火朝天,让人应接不暇,一时看到所有的嘴都在动了,所有人都在说,直到******的一声爆喊:“都吵吵什么,你们像用唾沫星子把人淹死还是咋地?”
如此,才暂时镇压下去这如火的热情。
走进祠堂的时候,******拉着自己一直不言不语的三弟,小声嘀咕,“老二本来也要来的,不过临时住进了医院,就把他家的小子派过来了,你可能都不认识了……小明,过来,给你三叔磕头。”
吴明激动,终于,终于能直接面对真神了。
于是毫不犹豫的跪了下去,这是也没有了香蕉人的自傲和矫情,不顾膝盖下的石板,重重的磕了响头,同时“感情丰富”的喊道:“三叔!”
这语气真是荡气回肠,余音渺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