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审行在楼下的客房里听到高峻大呼小叫地让崔嫣和李婉清上楼,但是不一会儿就听到这两个女子说着话从楼上下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也不睡,侧着耳朵听她们说话,才知道高峻已经出去好半天了。
高审行一想,自己和李袭誉同为西州的高层官员,过了中午休息的时间再在这里呼呼大睡,别说别人,只是在高峻的面前就觉着不行,以后还怎么当众教训于他?
于是,高审行强行把李大人从睡梦中拉起来,两人用冷水洗了脸,骑上马就往柳中牧场中而来。
在半路上,高审行看到了一位年轻的女子在地上走着,一边走一边抹眼泪。他看她也就是与自己的女儿崔嫣一般大小,因而就上了心,一进议事厅的门便问高峻是怎么回事。
高大人也没法子解释,只是含混地支应两声,骑了炭火就想往下追。出去了几步,又想起了丽容骑来的毛驴,又返回来牵了驴子再走。
高审行看着高峻这样慌荒张张的样子,心里一百个瞧不上他。扭头想问罗得刀,罗得刀也心虚地夹了公事包儿往旧村的工地上去了。
高审行冲着亲家说,“李大人,你瞧瞧,这都是什么做派!要是放在金銮殿上,恐怕两天半都要被撵出来了!”
李袭誉不知道高大人为何这样说话,不过经过了这些日子,他倒是看着女婿高峻也不是以往他认为的那样不堪。别的且不说,就看他在这样短短的时间里坐了钻天猴儿一样的升迁,也能猜到这个人不是脓包一块。
自己的女儿在那里和高峻一起过日子,李大人在高审行的面前就有了袒护高峻的意思。说道,“嗨!年轻人嘛,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不好求全责备,我看你的这个儿子是不错的……别的不说,半个月里能在远离西州的地方建一座白杨牧场,高大人你做不到,我也做不到呀……就在旧村里建一座试试怎么样?恐怕我们还是做不到。”
高审行本意是想拉个话能说到一起去的,想不到李大人的话风全不是他想要的。有心反驳两句,猛然想起自己的品级是在人家下边,若是没有高峻这层关系在里面,那他这个长史见了李大人的面是要问安的。
正好岳青鹤安顿好了那两名女仆后再进到了议事厅,王道坤进来。刚才高大人骑马牵了头驴子,在半路上已经告诉了他柳中牧的人事安排,他知道今后岳大人就是总抓柳中牧的上司,因而赶着过来与岳大人商量事情。
他看看在议事厅里的高长史和李别驾,知道也不算外人,便不避讳。对岳大人讲,“高大人从田地城带过来个牧子,我已经按着高大人的吩咐,安排他去做了牧子……高大人还说把拣草房的管事陈八,调去白杨牧做牧丞,让我们再选个人替陈八做管事,岳大人你看选谁合适?另外,高大人还说从今天起就是岳大人主持柳中牧,下官以前一直是在蒲昌牧,说心里话对柳中牧场的情况真是不大了解,今后就须岳大人多多指点下官……”
这本是两位柳中牧场里的官员在一起商量事情,但是王道坤一口一个高大人,更兼他说的这些事情,放在一座牧场里看,无一不是件举足轻重的大事,怎么高峻一会儿一说,就这样了了草草地定下?这还了得!
长史大人到了西州后,郭都督还真没有给他交待什么事情,看他急匆匆到了柳中牧场也只当他是惦记着儿子,因而更是由着高审行想去就去。
但是高审行却认为,既然自己是个堂堂的西州长史,就要为都督大人担些事情。他越听旁边这两个人的话,越觉得不顺耳,心想这些边陲地方的中、下级官员真是一点规矩都不讲,那他从长安来的人看出不对的地方就不能不说上两句。
高长史一抬手打断了岳青鹤和王道坤两位牧监的话,问道,“本官听你们说的,与规矩出入太大,这样重大的事情都是谁决定的?报与了郭都督知道不知道?再说了,别驾大人还在这里,难道白杨牧场里新任命一位牧丞,还有牧监的变动,都是高峻这小子一张口说了就算?”
李袭誉没有想到高审行会从这上边发难,李袭誉为官多年最重规矩,知道高审行说得还有些道理。但是他更知道自己做为一个别驾,虽然职位不低,但是与牧场里的事务却是不搭边。
牧场方面的事情都是总牧监直接对西州都督负责,他们这些州里的官员是管不着的。除非都督大人明言指派,让他们来过问,否则他们擅自干涉牧场里的事也是不行的。
岳青鹤和王道坤都知道高长史和高牧监的关系,虽然对他的横加指责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碍于高峻的面子不能失了礼。
于是,岳青鹤笑着对高大人说道,“长史大人,这不奇怪,高牧监对于牧场中六品之下的官员是有权这样做的……也许在别处不行,但这都是西州郭都督明言讲过的。”
高审行想不到自己的话让岳青鹤不软不硬地顶回来,心头的不快又有些盛。但是看看李别驾的态度,似乎也不大支持自己的说法,鼻子里哼了一声道:
“郭都督这样说自有他的道理,但是本官想多半还是看了与高府的交情。我来之后,便不能由着高峻这小子胡来,早晚会去与郭都督说一下,收回他的这些不该有的权力!”
高峻骑了马,牵了驴,不大一会儿便追上了丽容。她在地上走着能有多快?想起了自己刚才打高大人的那一下,几乎使上了平生的力气,也不知道打疼了他没有。
不过,想想他在白杨河这些日子里对自己的不冷不热,在牧场里屡次三番地羞臊自己,不打他一巴掌怎么出得了这口气?不过,她也担心自已这一巴掌下去,恐怕高大人更会把自己晾在一边不理了。
丽容在打了高大人之后都没敢去看他一眼,扭头的瞬间认为自己与高大人的事情就算是彻底完蛋了。她是为了这个才哭个没完。是不是自己命中就该找个苏括儿这样的人过一辈子?
她边哭边想,每次想到离自己渐行渐远的高大人,便觉着自己的命连那些女仆们都是不如。她们还能按着自己的意愿找个如意的郎君,可是自己的?每想到这里,刚刚忍住的眼泪就再次止不住的流出来。
她也不回头,听到身后响起了马蹄声,也不超过去,就在后边随着自己走了好大半晌。猜想多半是高大人跟过来了。她不敢确定、也不敢回头去看,就哭着从怀里把那页婚书掏出来往地下一扔,依旧抹着眼睛往前走。她心里想着自己的委屈,那些眼泪竟然越发的汹涌。
她听着身后的马蹄声终于停下,过了一会才再次跟了上来,还是不超过去只在后边不紧不慢地随着。丽容心头暗喜,要真是他的话,那会怎么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