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朔侧着头，细碎的刘海洒在他光洁的额头上。 不知何时，寒冬乌云密布的天空里溢出了阳光，在他刘海下落下一片阴影。他穿着那身黑色的劲服，袖子上还扎眼地绑着白色的孝布。布条随风飘动，是死去的那个海棠花似的女人在世界上留下的唯一记录，可如今，又要加上她的姐姐，她们都双双散魂遥去。</p>
刘朔张了张嘴巴，几次犹豫，却还是狠心说出讥讽的话：</p>
“顾夕赟，那些好莱坞片子里，总有些大反派为了所谓人类进步的理由，要毁灭现有的社会秩序。以前看片子的时候，我不觉得那些反派有多荒唐，只觉得他们偏执，却并非偏执的没有理由。</p>
可是如今，当我真的面对你所谓未来维持历史秩序，而滥杀无辜，我只想……</p>
……我只想你是千刀万剐都不为过！”</p>
刘朔的双眼通红。从未见他哭过，这第一次却不是为了他自己。</p>
“顾夕赟，你的理由真的很好听，可你和那些发了狂的偏执狂，那个法西斯万岁的希特勒有什么区别？！昨晚那些人，你都忽视了吗？断了手脚断了头，血流满地，哀嚎满地。还有那些毫不相关的乡亲父老，那些吉利老人，丫鬟侍从孩童，他们都是你眼里的蝼蚁吗？！</p>
还有薛卿啊，她崇敬你，可你却利用她杀了她！而韩晏以前视你如师如友，可他走到这一步，你其中又参与了多少？”</p>
顾夕赟紧闭着嘴，并不看向任何人。他说：</p>
“有些话并不好听，但你知道，所有人都要死，死了只有又会有新的人出生。很多人，死了什么都留不下。”</p>
刘朔松懈下身体，半仰着头，眼神中浸透着无尽的疲惫：</p>
“你是神啊，真Tm是神……你这些生死别离都看得多了，都麻木无所谓了吧。可我做不到……我就是个大凡人大俗人。我看到那些被压在底下的死人，那些哭了一夜的活人，我做不到无动于衷！当电影和新闻的惨剧活生生地发生在我眼前的时候，我做不到和你一样还能去杀下一个！</p>
顾夕赟，我受够了，我不想和你继续下去了。我只想安安稳稳的生活，我身边的人都平安快乐就够了。你神通广大，我阻止不了你，更可笑的是，即便到这种地步，我还得无耻地按照你的步伐走。你说的对，我也想回家，可我真的受够要用这种方式去换自己回家的路！”</p>
到最后，刘朔几乎全身战栗地在嘶吼。可他的神情是如此的悲伤，因为这个强大身躯下包含的是小心翼翼守护身边人和美好事物的一颗心。</p>
顾夕赟慢慢闭上眼睛，他站在风口里，巍然不动。</p>
许久，顾夕赟吐出一口气，说道：</p>
“李川，你呢？你也要和我分道扬镳吗？”</p>
李川睁大了眼睛，神情黯然，跪坐在地上，没有说出一句话。</p>
这时，刘朔怒斥道：</p>
“我说的是我的事，你何必要逼她在我们中间站队！”</p>
“李川，”顾夕赟突然睁开眼睛，盯住李川，全身绷紧，低吼道。“你呢？！”</p>
……</p>
安静，就如同一只手，扼住了院子里三个人的喉咙。即便不愿意逼迫李川表明态度的刘朔，此时也不得不看向最中间的李川。李川像漩涡的中心点，却也是被撕扯的最厉害的那个。</p>
“我……”李川站起身，挺直背，立在刘朔面前。“我要回家。”</p>
刚刚在她眼里的茫然和黯淡逐渐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许久不见的决然。</p>
什么站队不站队？</p>
虚无境里，当她的那份魂魄被无根水冲刷时，李川早已经被迫选择了。</p>
刘朔离开，他还有许许多多的朋友和亲人，还可以回归正常人平凡却还算安乐的日子。</p>
可是顾夕赟呢，两千年了，李川已经亏待不起了……</p>
作者有话说：我收回早上更新的话。。。。。。这几天在忙家里装修，简直疯了，抽细碎时间写的文，只能不定时发了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