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一片雪毯子，没有被任何人踩踏。 可是忽然，几匹高头大马和马车飞快奔驰过这片雪地。</p>
冰雪被车轮不断碾卡，露出黑色的，红色的土地。冰雪被划开，像一道道刀痕。</p>
突然，领头的驾马人长吁了一声，那马抬起双蹄紧急刹车，后面的马队也中途停住了。这时，马车的帘子被撩起，朱由检探出头看了一看。车夫立刻对前头喊道：“前面怎么停了？”</p>
领头的人驱马转头回到马车前，恭敬道：“属下惊扰王爷有罪。只是属下在前头看见有两个人倒在路边，差点就踩了过去……”</p>
还没等他说完，朱由检便饶有兴趣地跳下车，负手走向前去，一边道：“什么人敢挡我的马？若是美人，且救回王府里养着去……诶，还真有个美人！”&#8232；</p>
朱由检正要伸手去翻开那女人散落的头发，却突然停住了，愣愣地看向另一边露出半边脸的人：“刘……刘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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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刘朔又一次清醒了。这次，他终于不是在什么木屋，什么山洞里，而是温暖的正常卧室，装修还颇为华贵。</p>
刘朔一睁开眼，却被吓了一跳。朱由检一张大脸，正直直停在前方，瞪着大眼盯着自己。</p>
刘朔哗地坐了起来，差点撞了朱由检鼻子。</p>
“朱由检？”刘朔惊讶，可他的语气却很沉，似乎没有了以往那种欢快自然的语调。</p>
朱由检心有余悸地摸摸鼻子：“你怎么回事？我从寿州出来绕道木花镇采冰，正要回钱知府那儿，就撞见你这催命鬼晕在路边。你不是和李川顾夕赟上山去了吗？”&#8232；</p>
朱由检话音刚落，刘朔猛然从床上跳了起来，揪住朱由检的衣服，急道：“快带我回寿州！李川和顾夕赟被困在山上！”</p>
朱由检眨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刘朔说：“路上再解释吧，我们快回寿州，派人去救他们！”</p>
说完，他便去扯朱由检袖子。可是，他突然又停住了，转过头认真地盯着朱由检，问道：“等下，你们捡到我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我抱着的……”</p>
“女……尸？”朱由检挑了挑眉毛，斟酌道。“那个姑娘死了，救不活……对不起。”</p>
刘朔垂下头，许久的沉默之后，突然苦笑了一声：“和你们没关系，她早就死了。是我害死的。”他的神情，好像一只在陷阱里受了伤的兽，可被捕兽夹牢牢钳制的他，无法去舔舐自己的伤口。</p>
朱由检不敢去细想其中的原因，只能支吾几声，说了些劝慰的话。</p>
“你介意我带她回寿州吗？”刘朔终于抬起头，他的眼睛仍然晶莹透亮，却总像是浸了湿意。“我答应她救她的姐姐，我想，她一定想要回到薛卿那里。”</p>
朱由检赶紧答应下来，并且立刻命人去购买上好的棺柩。那下属行动快速，一刻钟就带回了东西。由此，刘朔终于亲手将薛柳烟僵硬冰冷的身体入殓。他一手托起楠木棺柩，直直向马车队最后的运货板车处走去。</p>
刘朔沉默着，将薛柳烟的棺材平方稳当地放在车上，并且一个翻身跃上车，盘腿坐在棺材旁闭上眼睛。</p>
朱由检跑了出来，一把想要拉下刘朔，却发现他稳如磐石，分毫不动。</p>
“你坐这里干嘛，刮风下雪还没有受够吗？你去和我到马车里坐去！”朱由检竖眉说。</p>
刘朔慢慢睁开眼，他的鼻息均匀缓慢，粘上了雪花的的睫毛下却是一片阴郁。他伸手温柔地抚过薛柳烟的棺柩，眼神却是空洞无神。</p>
“无妨，我坐在这里陪着她……”</p>
朱由检担心道：“何必呢，这位姑娘已经去了，生人就不必再糟蹋自己身体了。”</p>
刘朔的嘴角挂起一丝苦涩的微笑。</p>
“朱由检，有件事情我说了也许你会觉得很可笑……在不久前，我很嫉妒你。你肯定不知道为什么，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可是，两天前在山上，看到薛柳烟死在我怀里的时候，我突然想清楚了一件事情……我们都太强求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