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瘦骨嶙峋的中年汉子，脸上所有的皱纹都堆成了大褶子，白发带霜色，看起来颇为老态龙钟。 .w . 这人弓着驼背，抱着扁担可怜巴巴地对凑近对韩晏乞求道：</p>
“活菩萨，求您再给我一片锅巴吧。我长了这背上的累人玩意儿，可实在做不了那么多活。别人挑一趟，我得挑三趟，力气也是花了比别人多上一倍啊。”</p>
虽然前日受了不少委屈，但韩晏看着那人高高耸起的驼背，还有纤细的四肢在石头路上不住颤抖，心中不免动了恻隐之心。韩晏侧头偷偷看了眼排在后面的人，小心翼翼地从锅子边缘扯了块锅巴盖在饭上，又攒了半勺饭压在锅巴下面，示意他赶紧走。</p>
这驼背赶紧轻声道谢，捂着那加量的饭盆就跑了。</p>
那韩晏受了大谢，前几日的不痛快竟然也消了不少，一丝暖流似乎就这样淌过，且灭了些许心火。</p>
可没想到，刚过了一会儿，又一个颈子上长大瘤的人哭丧着脸来相求。这人的儿子刚亡，眼里全是流泪太多后留下来的脓包。他和自己孙子相依为命，可孙子也不知得了什么病症，胃口齐大，按例给的粥水根本不够。自己平日从饭碗里省下全部给小孙儿，结果今天屡屡在工地上累趴下了。</p>
韩晏心慈，也架不住这人哀求的颜色，便又多给了一勺。那人也千恩万谢，一声声的活菩萨叫的实在动听。动听地都让人想不起来，也许他前日也在那群扔石子的人中间。</p>
不过也是，谁真能把那日口口声声“骗子”的人们一个个都辨认出来呢？</p>
韩晏自然不是那个好记性的人。</p>
这个队伍里，低三下四哀声求饭的人太多了，也许他们一定都不曾出现在那天的混乱里！</p>
……</p>
领饭的队伍才过去一半，这饭盆却是见了底。韩晏正要再上半桶，却被李川喊住了。</p>
李川看了眼手中的记账簿子和已经空了的饭盆，凝眼盯住韩晏道：“这不对啊，刚刚过去了八十个人，这饭桶还该剩四升米。老顾雕出来的饭勺是标准的量器，怎么就能算少了呢？”</p>
韩晏一听，脸上有些火烧，轻声道：“或许我没注意，每勺没压平整，所以就多了些。”说完，他低低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撇开眼。</p>
李川上上下下将韩晏看了一遍，没有说话，转身先走开了。</p>
过了一会儿，有一断臂的少年央求韩晏手下放水。韩晏想起李川的眼神，只能偷偷对他摇头。可没想到，这少年一见韩晏拒绝，又道：</p>
“活菩萨，我实在饿得紧，您看你还有好几桶，这里多给我一些不会有人知道的。您权当救我的命吧，来时我一定做牛做马来报。”说完，少年单手做了个合十手势，对韩晏偷偷拜了拜。</p>
韩晏看了一眼稍远处正在低头写字的李川，心中万分犹豫，但最终还是狠下心道：“今日看得紧，不如明日，我明日一定给你多一些。”</p>